抑郁小兔李邦妮

画手. 偶尔写文. 很少更新.

 

说说康德|01-02

好有意思,而且我觉得我看懂了!把不是人话的话翻译成人话的原po居功至伟...请继续!

Son of Krypton:

笑成狗了,这么说来,作为一个非专业者,我啃道德形而上学的基础道德形而上学甚至纯粹不说人话理性批判,是为了老爷和大超——
这难道不证明真爱么?!←够了……
I Kant understand him,whatever.

妈蛋叔叔:

01

如果你走进一个哲学系学生的房间,那么你一定会在书架的醒目位置发现一套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如果这位学生是逼格更高一点的博士生,也许你还会看见《道德形而上学的奠基》《自然形而上学基础》《论永久和平》《道德形而上学》等等一排此人的著作。

⋯⋯别被吓到,其实他有可能通通都没看过。

哲学系学生的书架上必有康德,这似乎是一条准则。这本康德版本越老越好,越破破烂烂越好,打开来翻一翻最好能发现每页都是鬼画符的笔记,小圈圈小杠杠等等。

⋯⋯别被吓到,其实他有可能只是在旧书摊淘来了二手货。

不得不承认,在普通人心目中,哲学里属康德逼格最高。相比之下尼采略显轻浮,黑格尔被中国政治书毁了,休谟用英语写的不够洋气,基尔凯郭尔在国内大众心目中还没什么名气,维特根施坦同上。所以如果想要装逼,康德实为居家旅行泡妹子的首选。

⋯⋯前提是泡非哲学系的妹子。

几条建议。

如果你没有读过康德,千万不要说你喜欢康德。

如果你对康德一知半解,千万不要试图以他的理论为话题。

如果你真心喜欢康德但其实没怎么读过康德,这种莫名其妙的喜欢,我只能归因于你的同性爱觉醒了。

即使是哲学系的学生也基本上都对康德恨之入骨,常年把康德标在最讨厌哲学家的名单的前几位,和笛卡尔以及彼得辛格争抢着冠军宝座。如果有人在小组讨论或是系内聚会上提及康德,必然引来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嚼着披萨的含糊不清的反驳之声。

攻击康德是一种文化。正如政治系喜欢贬低苏格拉底一样。但是这种攻击,其背后也体现了康德的重要性。爱到极致便成了恨。哲学系的孩子,有几个不是向往着终于能翻开纯粹理性批判的那一天的。然而现实险恶,等到真的开始学习康德的那一天,就是怨念开始积攒的第一步。所以讨厌康德不仅仅是因为他难懂晦涩,也因为那种种“老子辛辛苦苦读了那么多本书结果期末考试他nia的教授表示康德这玩意咱就别考了吧”的怨念。

种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写了一篇又一篇又长又臭的论文,揪掉一团又一团头发,用头撞了一次又一次书本之后,当有一个看了几条趣闻逸事,最多翻了翻维基百科的家伙一本正经地跑来对你说:“我好喜欢康德哦”的时候,相信我,你内心深处的野兽一定是在咆哮着:“喜欢个sjkdhfajkdfghjakldfhg哦!!!!!!”

诶我突然发现,我写的貌似有点偏题了⋯⋯

果然闲话扯起来就刹不住⋯⋯

终于决定开始砸键盘写的这篇文章(也有可能是一系列的文章),意在为大家科普一下康德。以供大家更立体地了解一下这货的哲学思想和放弃治疗的道德观。我会尽量说人话,尽量深入浅出到还不死心想用康德泡妹子的人看了这篇文章之后肚子里能有点往出秀的料。

好了不说废话了,下面是严肃的科普时间(推眼镜)。

休谟在他23岁的时候出版了《人性论》,而康德出版《纯粹理性批判》的时候已经是57岁高龄。这部《纯粹理性批判》是康德的第一部著作,而他为什么没有更早地写出这部书来呢?原因在于,他之前的人生都花费在试图读明白休谟上了。对于康德来说,休谟是点亮他前方道路的萤火虫一般的存在,他曾经在《任何一种能够作为科学出现的未来形而上学导论》中说过,“it was David Hume’s remark that first...interrupted my dogmatic slumber and gave a completely different direction to my enquiries”。 大意就是,休谟的思想把他从先前的那种独断论的沉睡中唤醒了,让他终于得以从一个全新的角度进行思考。

康德的目标是解决休谟提出的问题,也就是,“原因”是否真的没有客观上的涵义,而只不过是主观的人性中习惯性的本能而已。这句话好不通顺⋯⋯其实一言以概,就是“因果关系”是否真的存在,行为与行为直接的相互承接发生是否有必然的联系。这个问题在休谟的著作中被推向了极致,他最后也得出了“并不存在因果关系”的极端怀疑论的结论,这无疑是对当时沉浸在启蒙运动中、高呼理性至上的哲学家们的一记重槌。

启蒙运动的一大旗帜便是理性的准确性。然而这正是休谟试图颠覆的,他认为这不过是对人类理性的盲目的迷信而已。如果我们自己检查人类的知识,似乎数学是能够完全独立于现实的经验的。然而这并不代表我们可以无限制地脱离经验、完全依靠理性架构我们的知识体系。其实柏拉图早已指出了理性的这个问题,然而真正使它变成人们不得不去面对的问题的人是休谟和康德。

在《纯粹理性批判》的开篇,康德这样比喻:“一只轻捷的鸽子分开空气自由飞翔,感觉到了空气的阻力,它或许会想象,它在真空里将飞行得更为轻快。柏拉图正是如此离开了给知性以十分狭隘范围的感觉世界,依凭理念的羽翼冒险超出感觉世界,来到纯粹性的真空里面。他没有注意到,他费尽了力气也没有前进一步——因为他根本没有遇到阻力,而阻力是他可以立足的支点,他可以凭此发力而使知性活动起来。”

这就是鼎鼎大名的“鸽子比喻”。

在真空里,鸽子当然无法飞翔,因为它得不到来自空气的阻力。康德认为,正如那只鸽子,人类的思考也需要一个阻力来完成。因为在没有阻力的真空环境下,只要逻辑上保证不出差错,所有的观点便都可以被证明为合理,这便将带来不可避免的冲突和不兼容。

这个所谓的“阻力”便是经验。

在经验的指导和规定的范围中,理性才得以正确地被利用。这是休谟提出的观点。然而康德却不确定休谟是否真的搞清了何谓“经验”。

休谟仅仅给出了他最终的结论,却并没有指出这个结论所带来的后果。休谟认为我们所有的知识都来源于基于因果关系的记忆中的事实。然而因果关系并不存在。所以,只要我们顺着他的结论往下想,就会发现在他的理论体系中,所有的牛顿式科学都将成为不理性、无法被证实的胡说八道。休谟最终的怀疑主义的结论其实正好证实了笛卡尔长久以来忧虑的事情:我们永远无法区分科学与梦境。为了逃避这个结论,笛卡尔用极其别扭和纠结的方法证明了全知全能的上帝的存在,借以逃避这个混淆现实与梦境的死结。然而不幸的是,这个证明是十分蹩脚的。休谟轻易地打破了这个证明,其结果却是深陷唯我主义。最终他都没有办法给出逃脱这个可怕的结论的方法。

这里插一句休谟的逗逼之处:当他发现这一切已经变成不可证明的死结之后,他接下来写道,那么算了,我还是去玩双陆棋吧。

为嘛我最喜欢休谟。

因为这货到后期基本上就是一脸“去他妈妈蛋的没有上帝没有因果没有灵魂没有肉体又如何,老子去玩儿了。”

简直就是YOLO到极致的体现。

扯远了⋯⋯

比起休谟的典型的苏格兰式的爱咋咋地的态度,德国佬康德表示妈蛋这泥马不能忍。

康德认为,在牛顿的科学体系(这个的定义不详说因为基本是常识:牛顿科学体系指的就是试验和经验是检验真理的标准)下建立起来的种种知识中,确实有完全正确的知识存在。如果修谟对于理性的论证最终得出了“不存在知识”的结论,那么在他的论证中,一定有错误。康德认为,我们需要的是一场对理性的更为纯粹的批判,用以彻底弄清它的结构、关系、极限,在定下这些确切的框架之后,我们才能够以正确的姿势思考(。

写到这里我发现如果不先科普亚里士多德牛顿笛卡尔休谟好像理解起来会有点吃力啊⋯⋯

算了反正没人看OwO

对于休谟来说,他认为要想彻底弄清楚理性,我们需要研究人性(science of human nature)。康德认为休谟的路子是对的,但是姿势不完美。于是在穷其半生研究了休谟之后,康德踏上了研究正确姿势的艰辛道路。

在康德之前,几乎所有的哲学理论和科学理论都是围绕着同一个假设展开的:当我们的思想和实际、客观存在的事物相统一时,我们获得真理和知识。

客观的物体、事物是完全独立于我们的精神而存在的。为了理解它们,我们自身的思维、思想必须通过某种方式,与这些独立存在的事物相联系。亚里士多德曾经这么定义真:to say of what is that it is, and of what is not that it is not, is true. 很遗憾没找到中文的对应翻译。但是大意是:说是东西的是东西,说不是东西的不是东西,就是真(卧槽我感觉我的大脑被强奸了)。

这个假说基础到什么程度呢?基础到如果不这么想,哲学和科学的高楼基本上就要塌了。这个假说同样也是表征理论的基石。

啥你问什么是表征理论??

让我们先,一路退回到笛卡尔⋯⋯

其实表征理论很好理解。它是由笛卡尔在《第一哲学沉思录》中提出,并且在近代哲学中被

奉为圣经一样的理论(意思就是资历够老,信徒无数,但也同时被清醒的人嘲讽到体无完肤)。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去翻一下第一哲学沉思录,不长,但完全是颠覆性的著作。

表征理论出现在第二篇沉思录里,它可以大致被总结为五点:

我们无法直接接触外面的世界,我们只能直接接触我们思想的世界。

这里的“思想”是广义的:包括思考的内容、知觉、我们接收到的影像、记忆、概念、信仰、动机、决定等。

这些思想是实际事物的表征,而并非实际事物本身。

这些思想代表的是在我们的思想世界之外的事物。

原则上来说,思想所产生的对实际事物的表征可以是正确的,但也有可能是错误的。

笛卡尔沿着这条路得出了cogito的结论,即我思故我在。

然而休谟却认为笛卡尔是错误的。我们不可以这样定义思想对于事物的表征。在经验中有迹可循的思想,比如颜色、质地、温度,将永远是经验,我们不能将之扩展到经验之外;而不经由经验所获得的思想, 比如因果, 永远都只是错误的幻觉。如果休谟是正确的,我们其实对外界的事物一无所知。

注意,是一无所知。

想要休谟得逞,需要满足几个条件:

我们只能从经验中获得思想。

事物独立于我们的思想而存在。

我们必须能够确定我们的思想和外界的事物间确实存在关联,这样我们才真的能获得知识。

休谟的魔性就在于他完整而又有说服力的思想总能成功地让人细思恐极。

康德就着实细思恐极了一下。他想,如果我们来反着想一想休谟的假说,会产生什么魔性的结论呢。

一个事物之所以能成为事物,是因为它和人的思想保持了同调。

如果事物无法同思想产生关联,它将无法存在,将成为虚幻。

如果事物无法被理性感知,它将是虚幻。

举个栗子。比如行星的逆行。人们通过视觉的观察发现了行星的逆行,然而对于天体学的知识使人们确信这是不可能的。哥白尼认为这种行星的反常的自西向东的运动只是表面的现象,而这种现象是由于我们,作为观测者所在的位置而导致的。经验并不可靠,在这个栗子中,表征理论实效了。

康德认为,和天文学相对应,同样的现象在也在哲学中普遍存在。我们知识的源泉,也就是经验,也许并不是纯粹的经验,而是经由理性的重构而得出的经验。如果真的如哥白尼和康德预见的这样,我们对于客观事物的经验,我们在头脑中试图还原的外界的事物,也许并不是客观存在的。行星的逆行对我们来说仅仅是表象的经验,而并不是客观、独立存在的。

经验无法还原客观存在。

休谟曾经证明了因果关系只能依托于经验而存在。因果关系到底有多重要?重要到,如果不存在因果,如果不依托经验,外界的事物将无法被证明是存在的。我们的理性拥有某种固定的结构,而这种结构是所有思想得以存在的基础。理性的结构并非源于客观的事物,恰恰相反,我们把理性加诸于客观事物之上,使它们得以被理性所理解。也就是说,如果某事物无法与此理性的结构相适应,它将变得无法被理解、无法被证明,也就为假,不存在。

以上便是康德思想的主旋律。

下面我们来翻开《纯粹理性这本书》(没错写了这么一堆其实刚刚进入正题啊)⋯⋯

好累,我明天继续⋯⋯

02

康德有多难?

难到哲学系广为流传着这么一句话:“I Kant understand it.”

当然康德还是understandable的,只不过要多费一些力气罢了。

读懂康德,首先要明白《纯粹理性批判》中的“批判”并不是批评的意思。他所指的批判,其实是想要搞清楚“为什么”。所谓批判,就是当我们面对一个知识的时候,不去评论这个知识本身的对错,而是去问:这知识咋来的?为啥它就是个知识?

虽说人类所掌握的知识有千千万万数不清,连姿势都是一门知识(你正经点),但总的来说,还是可以进行一下大致的分类的。

正经的知识(啥),主要可以分为四大类:数学、自然科学、道德,以及形而上学。

这些知识都是咋来的?

康德认为回答这个问题是重中之重。

举个栗子。好,现在我们面前摆着一道菜,康德认为我们要琢磨的,不是这盘菜好不好吃,而是要琢磨它是怎么做出来的。为什么我们能做出这道菜来呢?我们需要具备什么能力,才能搞出它来呢?什么样的技能?什么样的知识?

类比到数学上就变成了,为什么我们的理性能创造出数学呢?我们的理性需要具备什么样的结构、能力,需要理解什么样的概念,才能架构出数学这类知识呢?

这一系列的问题,便是对于理性的“批判”,对理性思考的“批判”。在后期的哲学史中,这类问题被通称为“先验哲学”或是“超验哲学”。因为这些问题超越了经验本身,而去关注经验的根源:我们是如何获取这些经验的、我们的理性运行的机制与结构。

为什么说这些问题是重中之重的呢?因为只有搞明白这些问题,我们才能真正地了解我们的理性到底可以达到多远的界限,换言之,我们可以了解理性的界限和极限。在合理的界线中,我们的知识便是安全的,而如果我们超出了这个界限,那么我们将面对的,要么是笛卡尔的独断论,要么是休谟的怀疑论。

我们所掌握的,或是我们认为我们掌握的知识,通常都是经由某个命题表达出来。比如“1+1=2”是命题,“我面前有一把椅子”是命题,“太阳明天会升起”也是命题。也许大家已经注意到,即便是命题,也有许许多多不同的种类。这便意味着我们可以对命题进行分类。那么,休谟是怎么进行分类的呢?

他把命题分成两大类。

一类是“观念的关系(relations of ideas)”,另一类是“实际的事物(matters of fact)”。

这其实非常好懂。命题呢,其实就是对于我们的理性的思想的一种总结,而我们已经知道,哲学家和科学家们普遍假设理性的思想来源于我们的理性对外界事物的认识。

休谟把认识细分为“印象”和“观念”两大类。比如叩一下桌子,当时听到的声音就是直观的、鲜活的印象,而几分钟后再去回想那个声音,观念就产生了。

休谟接着指出,人类的理性有两个来源,一个是“观念的关系(relations of ideas)”,一个是“实际的事物(matter of fact)”。前者是几何、代数、算术之类的确切的科学。比如1+1=2,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体现的是数字之间的关系。这些结论不需要依靠现实中的现象来存在,就好比我们在现实中找不到几何中的圆形和三角形。这些被欧几里德定义出来的真理,其准确性是不需要质疑的。而“实际的事物”却不是这样。它们基于人的观察和经验,很多时候并不确切,可以是对的,但是也可以很容易地把它想像成是错的。比如说这句话,“太阳明天会升起”,虽然我们认为是对的,但是没有任何理论依据,太阳很有可能不升起。

进一步说明一下这两者的关系。假设两个结论:

A: 1+1不等于2

B: 明天太阳不会升起

假设明天太阳会升起,那么这两个结论显然都是错的。但是休谟在这里要说明的是,虽然它们都是错的,但是错的方式不一样。A是由观念“1”,“+”,“1”,“不等于”,“2”构成的句子,把这些观念联结在一起得到的不单单是一个错误的句子,而是一个与事实相悖的句子。可以说是“错得不能再错了”,我们甚至没法想像这样一个句子怎么才能成立。要想判断这个句子的对错,我们可以完全地仅仅依靠理性,也就是“观念的联系”,不需要动用经验。然而B却不是这样。就算他是错的,我们也可以轻易地想像如果明天太阳不升起会怎么样:不就是一团黑嘛!组成这个句子的观念“明天”,“太阳”,“不会”,“升起”,整合在一起之后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说明是对的还是错的,所以我们没法靠检验“观念的联系”来判断它的对错。我们判断B正确与否的方法是依靠“实际的事物”,太阳要是真升起了,那么B就是错的,要是没升起就是对的。B的对错是没法被证明的, 理性在这个问题面前一点用处都没有,只有经验才靠得住。

于是休谟总结,“观念的关系”是确定的,“实际的事情”是我们永远没法确定的。

对于休谟的这种划分,康德基本上同意,但是觉得不够精准。休谟的这种划分其实包含了两个层面,一是认识论的层面,二是语义学的层面。

下面的划分很魔性,大家坐稳。

所谓认识论,就是研究“我们怎么知道的?”“我们怎么知道我们知道的?”“我们怎么知道我们怎么知道我们知道的?”这类蛋疼问题的哲学一分支,一言以概就是研究知识啊认识啊之类之类的。而休谟的分类则驱使康德思考,知识是否是依托经验而存在的?我们的知识是由经验来的呢,还是不是呢,还是一半一半呢。

于是在认识论的层面,有两种情况:

a priori (诶扑哎嗷乳癌)(先验的):一个a priori(为了装逼我这里统一使用拉丁文)的命题可以不经由经验而被证明对错。比如1+1=2。1+1就是等于2,因为数学就是这么规定的。你不需要每次看到这个式子都要去拿一个苹果再拿一个苹果然后摆在一起数一数然后恍然大悟,哦原来1+1等于2。

a posteriori(诶泡死特瑞嗷乳癌)(后验的):一个a posteriori的命题必须经由经验来判断其对错。比如:妈蛋刚才去上了个厕所。只有妈蛋刚才真的上了个厕所,这句话才是正确的,如果妈蛋没有上厕所,它就是错误的了。然而判断这句话对错与否你不能诉诸于理性,只能通过妈蛋是不是去上了厕所来判断,你得跑过来看着我脱裤子才能搞清楚我上没上厕所,因此这便是典型的只能通过经验来判断真伪的观念。

(装逼指南:a priori是一个字,a posteriori也是一个字,千万不要以为前面那个a可以随随便便省略掉。这是拉丁文不是英文,a priori翻译成英文是from the earlier,a posteriori则是from the later)

而语义学则更好理解。我们使用的用来描述和表达知识的语言,相互之间又有什么关联呢?也就是说,休谟提到理性可以是“观念的关系”,而观念通过语句来表达,那么语句与语句之间,也必定存在着某种关系。

于是在语义学的层面:

analytic(分析的):一个分析命题将使我们永远无法否定它,因为用来否定它的那句话必然是错误的。这个有点不好理解。举例来讲,来看看这个句子:鸡蛋是鸡下的。为什么说这句话是分析的呢,因为“鸡蛋”这个词其实本身就规定了这个蛋必须得是鸡下的。如果我们试图否定这句话,硬要说鸡蛋都是长颈鹿下的,或者妈蛋都是鸡下的,那么很显然都是错到不能再错的地步。当然你也许会争论也有假鸡蛋啊那就不是鸡下的是人工合成的,那么请注意,那也不叫“鸡蛋”,那叫“假鸡蛋”。也许你又会问说不定鸡妈妈把它下的所有蛋都起名为妈蛋呢,那这句“所有妈蛋都是鸡下的”不就正确了吗。如果你真的这么想了⋯⋯那么请私信我咱们来谈谈人生⋯⋯

synthetic(综合的):一个综合命题不仅仅处理或者代表一个单一的事物。比如这句话:所有妈蛋都是蛇精病。这句话当中其实蕴涵着一个个单一的因果关系组成的集合:因为是妈蛋,所以是蛇精病。如果想要这句话成为一个合理的命题,我们必须能够证明我们遇到的所有妈蛋都是蛇精病。比方说一个倒楣催的孩子生命中曾经出现了99个妈蛋,那99个妈蛋都是蛇精病,于是他心累地宣布“所有的妈蛋都是蛇精病”。但是之前的99个蛇精病妈蛋,难道就可以证明第100个妈蛋也是蛇精病吗?能证明他没遇到的9999个妈蛋都是蛇精病吗?不能。所以与分析的观念相对应的,我们永远都可以放心地否定一个综合的观念,即使这个综合的观念看上去是多么地可信,我们总有质疑它正确性的空间。

二的平方是四。

于是加入了这两个变量之后,康德对于理性的划分,相比于休谟,扩充为了四类。

Analytic a priori(分析先验):所有的鸡蛋都是鸡下的。首先它是一个分析命题,原因在上面已经讲过了。其次它是一个先验命题,因为在100%的情况下你不需要眼瞅着一个鸡下了一颗蛋然后举起那颗蛋咆哮,啊,它是鸡下的。当你看到鸡蛋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它是鸡下的了,因为“鸡蛋”一词的概念已被规定,不需要用经验来证明。

Analytic a posteriori(分析后验):这个集合为空。因为“分析”和“后验”本身就互相矛盾。

Synthetic a posteriori(综合后验):我们的绝大部分知识都存在于这个类别中。上到物理法则下到各种生活常识。这类知识的特点是,必须经由经验来判断对错,也必须经由经验获得,而且有可能被证明为伪。比如“妈蛋都是蛇精病”啦,“大师兄师傅被妖怪抓走了”啦,“我想尿尿”啦,等等等等。

Synthetic a priori(综合先验):这个集合很魔性。这里的“先验”表示它独立于经验存在,也就是说不需要借助经验来证明它为真。因此它的真伪不会被经验如何而干扰。但是它同时又必须是一个综合命题,这也就是说他不是分析命题,我们可以从逻辑上否定它。

感觉的综合先验的魔性了吧。

想象一个这样的命题。这个命题是一个综合命题,也就代表它的反命题在逻辑上是存在的。然而它又同时是一个先验命题,我们永远都知道它是一个真命题,而我们将永远无法理解这个真命题在逻辑上成立的假命题。

魔!性!吧!

而综合先验命题正是康德掀翻传统哲学的切入点。

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哲学和自然科学基础假设吗?

客观的物体、事物是完全独立于我们的精神而存在的。为了认识它们,我们自身的思维、思想必须通过某种方式,与这些独立存在的事物相联系。

而这个所谓“联系”,便是“经验”。

于是问题就来了。好,现在有,独立于我们的意识而存在的外界事物,以及我们的意识。如果想要我们的意识理解这些外界的事物,我们唯一的方法是通过经验。那么,怎么可能存在先验的认识呢?于是,对于传统的哲学家来说,不可能存在综合先验命题。

但是,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康德的细思恐极吗?

如果是我们的理性决定了一种事物是否可以被理解,如果事物之所以是事物是因为它们适应了理性的某种结构,从而被理性理解,那么,在理性中,一定存在独立于外界的事物而存在的这种综合先验的结构。

其实综合先验命题在我们的生活中并不少见。这个类别的知识包括了我们全部的数学与几何学的知识,很多自然科学知识,很多形而上学中的结论(关于上帝是否存在、灵魂是否存在、灵魂与肉体的关系),以及众多道德法则。

在这几个范畴内,大家可以随意举例来看看是不是满足综合先验命题的条件,你会惊讶地发现,我们的很多知识都是不经由经验获得、但同时在逻辑上可被证明为伪的。

我就只举一个例子吧。比方说在道德哲学上的经典法则“不可以谋杀他人”。这似乎是一条不需要杀个人看看恶果才能被证明为真的命题,而且普遍适用,然而如果去翻一下古往今来各种抽风哲学家的抽风论文,有的是逻辑上无比正确无比滴水不漏的论证来驳斥这个先验的命题。

这就属于一条典型的综合先验命题——至少康德是这么认为的。一个综合先验命题的真实性并不是由其语句内部的关系而证明的。康德把a priori称之为“pure”,也就是“纯粹”,他认为,“纯粹”即代表这个命题独立于经验存在,而在数学、自然科学、形而上学和道德哲学这四大领域中,都存在纯粹的理性。

于是康德要研究的问题其实是这样的:

纯粹的数学、自然科学、形而上学和道德观念,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没错,老子写了八千字终于解释明白什么叫纯粹理性批判了⋯⋯但愿解释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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